展場裡見你 — a translation of Hoiyan Guo’s “See You at the Exhibition”

Read Hoiyan Guo’s ‘See You at the Exhibition’

無論是去哪種美術館吧,我們都傾向於將參與展覽的藝術家們分成兩個主要類別:朋友,以及其他那些我們根本不 care 的富有才華的陌生人。最終我瀏覽遍了無數間展廳並找到了我們的朋友——李奧納多、波提且利、還有卡拉瓦喬,並在期間想像著自己也是那,眼睛裡充滿淚水與敬佩的熱血群眾的一員——或其實,那是無知?那應該是我的來訪裡最最真實的部分了——我依舊不會以自己拜訪任何有名之物的直截了當而感到羞恥。更糟糕的是,這一點都稱不上朝聖。

但到底什麼又是藝術朝聖呢?某位朋友某天丟給了我一條連結,透過 Google Streetview 新開放的服務,可以連到一整個長列表的,來自世界各地的美術館。我並沒有被貪婪吞噬。經過慎重考慮,我拜訪了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那是我當日唯一的目的地。

我被放置在一個深度延展的長廊,夾帶歡迎的是那些附著於雕像上的眾神。他們美麗的蒼白,就好比他們在背後牆上的身影,但他們在意的程度似乎不足以讓他們復活。每一步,皆在那精美天花板、牆壁、地磚上引起一陣像素化,並隨著窗戶外頭的精美景象融化,直到變成一團不透明物。但我很頑強的。

旅行時不用四處移動——這曾經是我的夢想。傳說卡拉瓦喬穿梭到了二十世紀,將攝影學偷回了巴洛克時期。當他手握陳舊的畫筆返來,他發現,現實主義比現實還要現實。我們依舊不知道他為何殺人。但我們知道他沒有謀殺梅杜莎——珀爾修斯幹的。卡拉瓦喬只是將那個瞬間塵封在一個木製的盾牌,就還是世界上最驚人的事件。我謹慎的審視著梅杜莎,那個在死亡瞬間被冰凍的她正漂浮在血液四濺的真空展示櫃,且血還是冰的。我傾著我的頭,知道自己應該要在直視她過久而被她石化前,繼續移動了。

我在卡拉瓦喬的〈梅杜莎〉(Medusa) 展示櫃的正對面找到了阿特蜜希雅。又是一個殘暴的瞬間:阿特蜜希雅計畫讓友第德不動聲色。敖羅斐近乎陣亡。如果你曾困惑這世上為何從未有過偉大的女性藝術家,事實是其實一直都有的,而且她們也是我們的朋友。透過友第德,阿特蜜希雅執行了她的復仇。自此,我們不再寄望辯論能夠停止,基於正義只是肆虐的煙霧彈,又或者肆虐是正義的煙霧彈。

四處徘徊的我縱容我的雙眼神遊於友第德以及展廳的小出口之間。我不知道這出口會將我安置於何處,雖然只消一個點擊我就可以被帶往任何地方,然後再一個點擊把我帶回又一個別處。我一定是按了螢幕上某個不該按的點才發現自己身在一座牆裡邊,一座映有一些奇怪的窗戶(我敢篤定是義大利風格的窗戶)的影子的牆。我失去了辨別座標方向的能力,或其實,這期間我根本從不知道我在哪。我該向誰尋求救助?

蠻諷刺的。最終我憑藉著將我的眼睛定在介於一個消防栓與一台冷氣中間的一把空椅,在這藝術的殿堂找到了安詳。在這裡,死寂環繞,繆思失去了蹤跡。我知道我徘徊於這些殘殺景象的具體原因,是因為一個尖叫就能使我感到活著又感到抱歉因為我永遠無法至上足夠的歉意。但為了修飾身為一個遊客的道德,我在拍下一拖拉庫的照片後才離開(或其實,是截圖)。

我的佛羅倫斯行結束後幾天我朋友想約我在紐約見面,我說那當然!她傳給我的連結這次把我放置在大都會博物館。我站在一個巨大展廳裡的一個希臘式圓柱旁等待著她。同時,在那透明玻璃牆之外的積雪的樹一凍,也不動的站在這全世界最優秀的城市裡(雖然我還真不能保證畢竟我從未去過紐約,更別說是其他得以比較的城市了,但那是人們的說法)。展場裡見你!但我逐漸開始意識到其實我極大可能見不到她。外邊的景色看來荒涼如冬。展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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