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角度看中国 – 《China: the Pessoptimist Nation》William Callahan

听说我在上海纽大选了一节“中国研究“的入门课,家里所有长辈要么觉得我交了智商税,要么觉得这孩子就是想混学分。“何为中国”好像不过是一个假大空的哲学命题:“中国”到处都是,是不证自明的。毕竟,还有什么能比身为中国人更了解中国呢?这都是常识。

“常识”往往是性别不平等、阶级差异、种族歧视等等结构性压迫的来源。中国人也未必真的了解中国。本期推文不是简单的书目介绍和推荐,而是“中国”的三个侧面。在对语文教育、国耻叙事和《论中国》的反思中,我们试着描绘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中国,希望能和你一起思考。

推文导言

现代中国是一组矛盾对比:人们一面仰视人民英雄纪念碑的高耸入云,一面又望向万人坑的无尽深渊;课本为万国来朝、天下共主的古代盛世热血沸腾,也对着丧权辱国、分崩离析的近代史唏嘘不已;孩童唱响毛主席、社会主义和新时代的歌谣,转身又在4399上玩起名《狙击小日本》;百姓为疫情中的中国热泪盈眶,又对他国的遭遇报以冷眼和讥讽;媒体和网民常常高唱“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却又时时留意着“境外势力”和“恨国党”的风吹草动…… 这一系列爱恨交织、荣辱相依的“心理现象”正是William Callahan在《China: the Pessoptimist Nation》中所探讨的内容:民族、历史、政治、国防、外交不仅仅关乎它们本身,更关乎我们对“中国”和“中国人”的认识。也就是说,国家和人民都面临着自己的身份困境:我们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而“国耻叙事(the National Humiliation Discourse)”就是Callahan给出的答案。

Callahan论述,百年国耻的叙事发源于清王朝崩溃后军阀割据、四分五裂的中国。以为自己位居世界中心的中国人们,猛然发现曾经的“天朝上国”不过是林林总总世界诸邦中的一个。被蔑称为“夷狄”的英国人轰开国门,“倭寇”悍然入侵中国内地。这不仅是中国古代“天下”世界观和朝贡制度的崩溃,也是一次国族身份危机如果不是大清臣子,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成了什么?“国耻叙事”为此提供了解答:“中国的落后是因为清政府的腐败、列强的贪婪、日本的无耻,善良智慧的‘中华民族’曾经创造过辉煌的文明,可腐朽的异族出卖了大好河山,让民族蒙羞受辱,我们要驱逐鞑鞑、恢复中华”。

Callahan认为,“国耻叙事”在历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也有其历史使命,在抗日战争中它是动员的有力号召,让不同民族、党派、信仰的人们众志成城;在建国后的数十年,国耻叙事被阶级斗争叙事所取代,但又在89学潮后被重新纳入教育体系,用以培养爱国精神和政治忠诚。国耻的故事梦想着文明和民族复兴,却从敌我区分(Self/Other distinction)中汲取力量,就如同开头处的那一系列对比,“勿忘国耻”和“振兴中华”紧紧相连,甚至能互相转化。我们依靠着对 “中国/境外势力”、“民族自豪/民族耻辱”、“文明/野蛮”的一系列区分来理解自身的处境——为了构造自我(Self),我们发明出了他者(Other),甚至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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