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会》安部公房

妻子失踪了,一辆救护车在凌晨突然驶来,留下奎宁水和甲苯酚的气味,鸣着笛疾驰而去,再无音讯。在“马儿”的帮助下,“我”收到了一大卷录音材料来辅助事件的调查。但长达两小时的窃听和跟踪资料中,被记录、揭下面具和探究寻找的却全都是搜寻着妻子的自己。

在故事中,“我”由此换用第三人称,用自己的记忆补充磁带上的片段,追寻着自己慢慢变长的影子。随着男子(“我”)调查的深入,男子开始怀疑妻子的失踪是场精心策划好的密会。在跟踪与多名护士有染的年轻值班医生的过程中,他得知了医院深处的秘密:如果病患要外出与人私会,穿着病号服可不方便,因此,为了方便通奸,发展出了广泛的衣服租赁业务。但在别有用心的医院上层和公司经营者的合谋下,每件衣服都被装上窃听器,用来生产密会磁带,以此满意足他们的窥私欲,这也就是引言中关于“我”的录音资料的来源。

如果说此前的部分只是笔触简单而又荒谬,后半部分的性描写则多得令人不安。男子跟踪着值班医生,看到他在家里自慰(还不小),并意外造成他的死亡。救护车前来,引入另外三个人物:保安室主任、秘书和副院长。秘书是无父无母的试管婴儿,与世隔绝的成长环境使她全无人类之间关系的感觉,连孤独感(一种归巢的本能)也无法理解。因为和副院长都患有类似的“人类关系神经症”,她曾是阳痿的副院长和她的医师妻子所做实验的受体。实验名为“性表象引起的兴奋与抑制”,旨在探究”符号化了的性行为(色情影带等)对观看者的影响”——就是要通过给患者看片来尝试治疗性无能。

副院长的妻子认为,“人类会利用所有的性来再组成新的人际关系”,例如换妻、监狱和兵营中的性交易。小说构建了一种理想化的社会形态,一种“性的乌托邦”,安部公房把它叫做“患者社会”。在那里,既没有必要掩人耳目,也不会遭遇人际关系崩溃的危机。院长妻子坚信,在这种构造的深处,“一定隐藏着减轻人类关系中重要负担的秘密”。于是,在对秘书和对副院长的治疗中,匿名的性行为就成了让他们能有所“感觉”的关键。在故事的后半段,副院长谋杀了警卫室主任,将他的下半身接到自己的后腰上,偷窃了他的性能力,将自己改造成“马儿”,成为了“理想的患者…… 患者中的患者…… 永远难治愈的人…… 比寄主还壮大的寄生树”。

故事暧昧不清,符号漫天飞舞,男子寻找的“妻子”从未露面,是某种意义的象征,还是他内心的隐喻?在对“医生”和“患者”概念的拉扯和转换中,它们最后指向什么?混乱的社会,严丝合缝却又无所不包的监视和规训,怪诞、荒谬、消解一切的淫秽,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整个叙事是对自身欲望的内省,还是控制社会的批判?在这场奇怪的冒险、寻找和探寻的尾声,“马儿”宣称,他就是“伟大弱者的化身”,而男子被困在地下迷宫中,抱着患有软骨症不断融化的少女,寻找最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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