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之死》Tom Nichols

Tom Nichols的《专家之死》出版于2017年,内容直指前一年的美国大选,在愤怒的民众对民主制度、新闻和权威的失望和质疑声中,Nichols抽丝剥茧,从信息时代中专家系统与平民主义的关系入手,警醒我们一种无知是福和孤芳自赏危险

Nichols在书中作了“专业人士”和“外行人”的区分前者掌握着各种专业知识和技能,后者则是工业社会劳动分工的产物。在复杂的现代世界里,非专家们难以掌握事情的全貌,失去了判断复杂问题的能力。这样的挫败感产生了无助和愤怒,而他们对专家无可奈何的需要则更火上浇油,从而导向一种对专家的本能怀疑乃至交流的崩溃。数字时代更加剧了这层割裂,事实和观点的界限变得模糊,社交媒体成了放大偏见和政治两极化的回音壁。另一方面,由于对专家、精英、知识分子的普遍怀疑,公民参与逐渐式微,而专家们则躲进象牙塔,扩大扩大社会群体间的鸿沟。为了打破这种僵局,作者最终走向一种道德叙事,他提出只有重建双方的相互尊重和信任,才能打破恶性循环;他敦促专家们记住他们是民主社会的公仆,外行人要牢记公民美德;他希望在民主社会崩溃的险象中,一种新的团结可以产生。

本书阐释了美国语境下反智主义如何成型,也警醒读者这样一种反对最笼统意义上的精英—–专家们的平民主义(Nazism/Populism)是一种多么扭曲的民主和平等理念。Nichols的分析不仅适用于美国社会,在中国的语境下似乎也能成立只是促成“专家之死”的一系列现代性因素在中国呈现不同形式,但又殊途同归—-两个世界一同走上了一条原子化个人主义的道路。

Nichols认为美国的大众受到的教育刚好足以让他们相信自己能挑战现在的科学,但我觉得在中国恰好相反。我们所受的教育恰到好处地塑造了一种科学神话以及和以及对专家系统的迷信。科学晦涩难懂,是高考中无聊至极的公理体系和数学算计,这我们在离开学校之后成为一种PTSD,一种对数理化系统和任何“知识”产生了生理性反感。为此,强大的国家和红色工程师们成为了平民主义信念的基石,我们由此相信天塌了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这些“大问题”用不着咱们平民百姓操心。在成为黑箱的专家系统和官僚体系中,环境问题、平权问题、劳工问题似乎都有对应的“专家”、技术官僚去处理,用不着我们杞人忧天—-瞎操心也没用。我们为疫情中的中国大声喝彩,因为这是我们所信赖系统的大获全胜,这也更坚定了我们的信仰。

就这样,在对专家的崇拜中,我们把知识和意义束之高阁,用另一种方式走入Nichols的噩梦。我们不再相信别有用心的“公知”,但正因为周密万全、无所不包的政府,我们无须担心任何高于个人的问题,那些都显得无聊、琐碎、愚蠢或者做作,我们的生活里只需要拥有旅行、摄像、咖啡店和美食,那是一种被憧憬的浪漫、精致和高雅。

这一切共同编织一场平民主义的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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